人才培養(yǎng)：衡量大學辦學質量的核心標準
2009年3月16日 《中國教育報》
●大學對于社會的最大貢獻，不在于它能拉動GDP幾個百分點，也不在于它能生產多少篇SCI文章，而是在于人才的培養(yǎng)。
●凡事總有兩面，上面的積極性高了，就抑制了下面的積極性；整齊劃一的多了，生動有效的就少了。
●高水平的課程得靠高水準的學術保障。這是大學教學和中學教學的根本區(qū)別。
當今中國的大學，負擔不輕：人才培養(yǎng)，科技創(chuàng)新，社會服務，文化輻射。忙活半天，反而把大學的本質、大學的根本使命忘卻了。
當今中國的大學校長，壓力不?。盒涡紊呐判邪駴_擊著大學校長們的心理。排名有各種權重，究竟什么是衡量一所大學質量的標準？
高等教育質量的核心是人才培養(yǎng)的質量
綜觀世界高等教育史，大學的功能因為不同時代的要求而有所拓展，但是其核心功能——人才培養(yǎng)始終沒有變。作為一個社會機構，大學是因為培養(yǎng)人才而存在的。我們常說，大學是長壽的，最早的歐洲大學有六七百年歷史，一直存活到現(xiàn)在，就是因為社會永遠需要人才的繁衍，如同人類的繁衍一樣。許多教育先哲們都說，大學的本質是教育。許多著名的大學之所以聲譽日隆，是因為他們成功地培養(yǎng)了在歷史上可以留名的科學家、政治家、企業(yè)家和文化人。大學可能承擔其他社會功能，譬如科技創(chuàng)新、科技成果轉化、文化產品生產，等等。但這些都是其核心功能的延伸，也就是人才培養(yǎng)的結果。大學不是因為這些社會功能的需求而存在。否則，我們去辦研究所、公司和文化團體就是了。
大學對于社會的最大貢獻，不在于它能拉動GDP幾個百分點，也不在于它能生產多少篇SCI文章，而是在于人才的培養(yǎng)——為社會源源不斷地培養(yǎng)能夠推動社會進步的人才。
因此，高等教育質量的核心是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。我們要提高高等教育質量，就是要花極大的力氣提高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。
從受教育者家庭這個微觀的層面看，他們關心高等教育，主要也就是關心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。許多家庭都把子女接受良好的高等教育視作最重要的長遠的投資，一個貧困學生受到良好的高等教育就會改變整個家庭的境遇。隨著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的迅速提高，廣大群眾對高等教育的需求，已從“能上大學”逐漸變?yōu)椤吧虾么髮W”。提高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，辦好各類、各層次高質量的大學，滿足廣大群眾的要求，是我們的職責。
再深入分析一下，由于大學的種類很多，因此對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的認識和衡量標準也各不相同。有什么樣的辦學理念，就有什么樣的質量觀；有什么樣的辦學特色，就提出什么樣的人才培養(yǎng)要求。以基礎學科見長的大學很看重培養(yǎng)學生的思辨能力，以工程技術學科見長的大學很重視培養(yǎng)學生的動手能力，而高等職業(yè)學校則重視職業(yè)技能的訓練。不同層次的大學對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更有著不同的參照系和要求。所以，高等教育的質量觀應當是既有共同的基本要求、又包含多樣內容的質量觀。衡量大學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的，應該是多把“尺子”，而不是一把“尺子”。
政府部門要著重做好投入監(jiān)測引導工作
我國的各級政府是勤政的、強勢的政府。我國的社會是政府主導型社會。政府的計劃、統(tǒng)籌、指揮能力很強，成就了很多偉業(yè)，也包辦了許多不該由政府做的事。這在許多工作中已成慣性，當然抓高等教育質量也不例外。凡事總有兩面，上面的積極性高了，就抑制了下面的積極性；整齊劃一的多了，生動有效的就少了。我以為，抓高等教育質量，政府部門和大學應各司其職、各盡所能，工作重心落在各大學。提高高等教育質量，歸根結底是提高各大學的辦學質量。
政府首先要加大對人才培養(yǎng)經費的投入。公立大學的日常運行經費主要按學生數(shù)撥款，生均經費很低，沒有隨物價指數(shù)的上漲而增加，多少年沒有變，去年漲了不少，但主要是還欠賬，而且生均經費遠達不到生均培養(yǎng)成本。以地處上海的部屬院校為例，生均培養(yǎng)成本是2.2萬元，去年生均經費增加后大致僅達到8500元。更重要的是，由于經費短缺，大學的各種開支都要用這筆經費，因此直接投入用于人才培養(yǎng)的費用更少。圖書經費短缺、教學實驗設施落后、實驗經費不足、課程建設經費少得可憐、實習經費得過且過，等等，在各校都是普遍的現(xiàn)象。這些直接用在學生身上的、能發(fā)揮作用的、最有意義的經費嚴重不足。為此，在不減少科技創(chuàng)新專項的前提下，應逐年增加生均經費。
對大學辦學質量的監(jiān)測，是政府的職責。問題是采取什么方式。談監(jiān)測必然涉及評估，評估是監(jiān)測的手段之一。問題也在于應怎樣評估，以及由誰來評估。教學評估是為了促進大學的人才培養(yǎng)，不僅有評價的功能，還應有咨詢的功能；不僅應告訴大學你在什么水準上，更大的意義在于指出人才培養(yǎng)中存在的問題和改進的方向。當前應弱化評價功能，強化咨詢功能，不搞獎勵和評估掛鉤。由于學校種類、層次不一樣，因此不能搞劃一的評估，而應搞分類或個性化的評估（如抽評）。評估的標準有很大的導向意義，必須體現(xiàn)國家的要求，比如，不以辦學規(guī)模、數(shù)量為標準，而以質量為標準。教學評估應交給中介機構，如教育評估院、評估中心等，政府機構自己不組織，這樣有利于保證評估公正客觀，評估結果和資源分配不掛鉤、和官員政績不掛鉤。當然中介機構要相對獨立，不依附于政府。政府以第三方評估結果為參考，制定相應的政策，統(tǒng)籌教育的資源。這在世界各國都是通行的做法。
政府對大學提高辦學質量的引導也很重要。政策就是導向。要引導各類、各層次大學辦出特色，抑制規(guī)模盲目擴張的沖動，改變重科研、輕教學的傾向等，引導的手段就是政策導向，支持倡導的，抑制不倡導的。
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是大學根本的責任
相比之下，提高教育質量的主要責任落在各大學身上，是校長操心的事。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是大學根本的責任、永恒的主題，也是耗費精力多、見效不明顯但長期起作用的內涵建設。
提高教育教學質量在學校是一項系統(tǒng)工程。需要從樹立先進的教育理念、建立規(guī)范的教育體系、改進課程設置和教學方法、建設好教師隊伍、改進教學管理等方面全面著手加以努力。我們的教育教學體系是從上個世紀50年代學習蘇聯(lián)一路走過來的，與計劃經濟體制相適應，為國家工業(yè)化道路服務的痕跡比較濃，專業(yè)化的教育比較成功，在當時的情況下為國家的建設培養(yǎng)了大批骨干人才。但是這一體系顯然已不適應今天經濟社會發(fā)展的需要。盡管經過30年改革開放，這一體系有了不少進步，但還需要進一步改造。這就需要不斷解放思想，進行教育教學改革。
提高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的關鍵在教師隊伍。有高質量的教師隊伍，才能培養(yǎng)出高質量的人才。要保證高質量的教師隊伍，一是要有足夠數(shù)量稱職的教師，生師比不能過高。二是要千方百計激勵、動員教師在教學、人才培養(yǎng)上增加投入?，F(xiàn)在教師負擔很重，幾副擔子一肩挑。要減少教師的行政兼職，校內設立專司科研的研究員系列，要求教授多上本科生課程。許多優(yōu)秀教師的身上有著天生的熱愛學生、培養(yǎng)學生的責任感和積極性，對此要獎勵和倡導，以良好的師德師風熏陶日益增多的新教師。三是要保障教師的學術水平。高水平的課程得靠高水準的學術保障。教師的科學研究和教學在這一點上是統(tǒng)一的。這是大學教學和中學教學的根本區(qū)別。
提高教育質量要樹立以學生為本的教育理念。學生是受教育者，但不是被動的機器。因此，人才培養(yǎng)要著眼于為學生提供一個有利于他們生動活潑的發(fā)展與成才的環(huán)境，最大限度地調動他們的內在積極性。要為他們開設盡可能多的選修課程；允許學生根據(jù)自己的興趣和發(fā)展方向轉專業(yè)，得到“第二次選擇”的機會；接受外校的插班生；增加在校學生出國交流的機會；增加學生課外與教授通過科技活動等進行接觸的機會；為個別學生提供個性化教育，等等?？傊虿氖┙?，發(fā)揚個性。公共服務和后勤保障設施也要樹立“用在學生身上最值得”的觀念，舍得投入建設。(復旦大學黨委書記 秦紹德)
